謝俊昇
J: 你對於藝術有甚麼追求?為何鐘情於聲音、影像與裝置藝術?
T: 在大學讀書時遇上鍾緯正博士的課,令我對新媒體及跨媒體藝術產生濃厚興趣,他可算是我的啟蒙老師,我欣賞他瘋狂的想法、過人的思維與邏輯,他的作品亦啟發我創作《起來!起來!起來!》。他的課我從沒缺席過!
我愛探索各種組件配合之可能性及趣味。我的父親很喜歡維修物件,耳濡目染,使我從小到大也喜歡拆開不同物件,了解內裡的結構,再改裝成新的玩意。我的畢業作品《樂器》就是以不同樂器的組件創作——年少時,父母鼓勵我學不同的樂器,但我每每覺得重複練習非常沉悶,所以很快便放棄,後來他們要我清理這些塵封的樂器,我便決定拆開它們來研究研究,也因而啟發了這套作品。我想我有點像《反斗奇兵》那個破壞玩具的小孩。
J: 噪音與音樂的界線很模糊,你如何理解聲音?
T: 其實我的作品也是在發出噪音,我的工作室伙伴們應該覺得很煩。每個聲音如何發出,背後的原理和用意值得我們去考究和深思。譬如《像風一樣》播放的是我妹妹沉睡時的呼吸聲,起初或會以為是風聲,但其實是鼻鼾。至於《等等》則透過杯蓋貼着杯口轉動,瓷器互相磨擦的聲音來嘗試營造父親早上喝茶時的情景,那也是我一覺醒來經常會聽到的聲音。生活中身邊總有很多不同的聲音,聽到時可能會覺得是滋擾,但回想起來也可能是一件甜蜜的事。
同樣是熟悉的聲音還有雪糕車音樂。小時候,媽媽哄我吃苦瓜時會說:「食完帶你買雪糕。」滿腦子想著雪糕車的雪糕,口裡卻吃著討厭的苦瓜,整件事充滿矛盾,而且苦瓜頭尾的形狀與雪糕挺相近,因而創作了苦瓜在轉動的雪糕車音樂盒《食完帶你買雪糕》。其後的《舉白旗》也是與苦瓜有關。
聲音不一定用「聽」的,一個動作、一種顏色或一件物件也可以表達聲音,因它們能勾起你腦海裡記住了的聲音。就好像當紅色的旗升起時,你會聯想到國歌。
J: 最喜歡自己哪一件/組作品?
T:《Falling Flowers》是其中一件我喜歡的作品。這裝置把每日的報紙打孔/切割成花的形狀,然後「報紙花瓣」便會從裝置上飄落。作品想要表達我們身在香港社會如何面對日漸荒謬的事情,當用來欺騙自己的「美好景象」墮落,我們不得不正視那藏在美好(花瓣)表面下的醜惡(新聞)。這作品曾在加拿大温哥華「I know you are but what am I」展覽中展出,剛好對應展覽關於身份認同的主題。
J: 可以告訴我們更多關於你和丁立德將在元創方舉行之展覽「輕輕」的內容嗎?靈感來自哪裡?
T:「輕」是甚麼?它不只代表物理上的重量,更多是形容感覺——「媽媽輕撫我的臉」、「美女的頭髮輕輕在我眼前掠過」。輕是一種似有若無、摸不透、捉不住的主觀感受。這依稀印象,介乎於有形與無形之間。這次展覽以「輕輕」為題,我們兩位分別從物料、概念,以至裝置和效果入手,希望以各自不同的手法去演繹「輕」這個感覺,試圖將這模糊的氛圍具象的展示出來。
上月底在元創方亦參與了另一個名為「鬆郁矇」的展覽,作品嘗試呈現那介乎看到與看不到的曖昧感覺,既好玩又有味道。其中的《Almost Alive》靈感來自搭巴士時樹葉掠過車窗,以及磨砂玻璃近的清楚而遠的朦朧之視覺效果。
謝俊昇
J: 為何會選擇與丁立德、呂肇峯和郭家樂合租工作室,並取名「Mary」?
T: 我們都來自浸大視藝學院,大家的風格與方向一致,所以一起在JCCAC合租工作室。我和丁立德主要專注於概念和立體創作,而呂肇峯和郭家樂則從事設計及展覽製作。各師其職,各展所長,我們這樣的一個團隊可以一手包辦整個展覽項目,那便可以減省委外的開支和協調的時間,亦不用怕溝通上的誤會。我們之間的交流也能促進彼此成長。至於取名「Mary」則因名字普遍又簡單易記;四個男人叫「Mary」那麼曖昧,社交時也就容易打開話匣子(笑)。